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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三更合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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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話一出, 戰場上的八旗眾人呆若木雞,大汗的脾氣他們最清楚,雖說喜怒不形於色, 經常板著一張俊臉, 卻胸懷寬廣包容, 攻城掠地的時候, 不管是滿蒙其它部落還是大明或者朝鮮, 大汗還是比較體恤百姓,只要是並不負隅頑抗的, 絕不會輕易殺戮。

不但如此,而且他還嚴禁八旗的將領殺戮手無寸鐵的百姓, 比如說之前的四大貝勒之一阿敏, 就是因為不聽從大汗的訓誡, 屠了明朝的城池, 被大汗奪了兵權,幽禁起來,現在還在老房子裏啃窩窩頭面壁思過呢。

這次,他們不會聽錯吧,大汗說的是要踏平察哈爾, 殺光所有人,雞犬不留?這是說真的嗎?

偏生多鐸在旁邊喘著粗氣, 身上的白色鎧甲染著斑斑血跡,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, 像個殺神, 紅著眼睛吼道, “鑲白旗定隨著大汗, 踏平察哈爾, 屠盡所有人,雞犬不留。”

行趴,這位爺和大汗一貫不對盤,大汗說往東,他就要先去北面溜達一圈再去東,這會又和大汗一條心?穿一條褲子?這麽會拍馬屁,不像多鐸啊,估計是真的是擁護大汗,踏平察哈爾,那還等啥,大家一起喊啊,為大汗壯聲勢。

於是八旗所有人揮舞著手中旌旗和武器,喊聲驚天動地,“踏平察哈爾,屠盡所有人,雞犬不留。”

繞是察哈爾士兵見慣生死,戰場上幾進幾出,也不禁面面相覷,把刀架在葉晚晚脖子上的那幾位,原本林丹汗就是吩咐他們做做樣子,此時更是一陣緊張,馬刀也不禁垂了下去。

葉晚晚是個人精,最會察言觀色,眼見無人註意她,動作迅速從頭上拔下簪子,裝作害怕的模樣,抖著手,將簪子抖落在馬車下面。

林丹汗楞住了,他與皇太極交戰數場,見過這個人種種樣子,生氣的惱怒的淡漠的冷靜的,卻從未見過皇太極這般失了分寸,望著皇太極那雙冷若冰霜的鳳眸,他相信他說得到做得到。

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?林丹汗有些迷茫。

他轉眸望向葉晚晚,見她也是一臉茫然無措又哀傷憂愁的模樣,算了,如今這個局面不宜久留,揮揮手示意察哈爾軍隊,“回城。”

先回城再說。

林丹汗撤退後,皇太極再也撐不住了,黃色鎧甲裏面的內衣全部濕透,冷汗涔涔,他臉色有些發白,烏黑的鳳眸猶如墨染,烏沈沈的含著後怕慌亂等各種情緒。

他一陣眩暈,在馬上晃悠了幾下,踏雪追隨皇太極多年,極通人性,忙長嘶一聲,不停地踏著蹄子。

皇太極身後的多鐸、岳托以及濟爾哈朗等人,見大汗突然身體一晃,忙上前扶住他,攙扶著大汗下馬,多鐸立刻背著大汗回到營帳,眾人又喚來了禦醫。

皇太極見眾人聚集在榻前,都在瞪著他,揮了揮手,“無事,可能偶感風寒,你們都下去吧,大戰在即,好好休息。”

眾人見大汗臉色慢慢恢覆正常,又見隨軍禦醫把脈後,說無妨,開一副藥調理就好,也就放心,各自退出營帳。

只有多鐸未出去,見帳中無人,他走到皇太極身邊,眼圈泛紅,點漆般的眸子含著晶瑩,突然跪倒在皇太極身邊。

“多鐸多謝八哥提醒,要不是八哥,我就害了小玉兒,我……”突然眼淚滾落下來。

皇太極一怔,不由自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,見他身上血跡斑斑,開口問道,“可有受傷?”

多鐸見大汗關心自己,神情一楞,“沒事,都是敵人的血。”

他想了想,驀的跪行上前幾步,趴在皇太極懷裏,小聲啜泣起來,“大汗,多鐸求您了,求您務必要救小玉兒,不管要我做什麽,就算要我的命,我也毫無怨言。”

皇太極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背,他這個弟弟自從汗阿瑪和大妃去世後,再也未叫過他一聲八哥,也從未再和他說過一句貼心話。

以前那個經常跟在他身後的多鐸,似乎一夜之間從一個頑皮孩童長大了,他十四歲上戰場,驍勇善戰,不管受多重的傷,從未皺過眉頭,如今在他的懷裏哭得像個孩子,只是因為小玉兒。

心中百感交集,原來多鐸對小玉兒的感情並不比他少,若是其他女人,不管是誰,他一定會搶來賞賜給這個弟弟,大妃的事情是他虧欠他,可是小玉兒,是他放在心底深處的女人,只要想到她,就牽動他的心隱隱作痛,他永遠不會放手。

“多鐸,男人流血不流淚,不要哭了,我一定會救她的,放心。”皇太極神情凝重道。

多鐸得了大汗保證,心中一松,也覺得不好意思,抹著眼淚起身,“多謝大汗。”

“回去吧,等著林丹汗的使者,他一定有陰謀詭計,我們要小心對待。”

“是。”

多鐸走後,皇太極松開緊緊扯住衣袖的手,他只有緊握衣袖,才能讓手指停止不斷的顫抖,讓茫然失措的心重新冷靜下來。

他勉強自己想著如何救出小玉兒,可是各種辦法在腦中盤旋後,他卻做不到胸有成竹,甚至做不到不去胡思亂想,他不敢想萬一計劃失敗,小玉兒遇到不測怎麽辦,他不敢去想,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,最後只剩下小玉兒一顰一笑。

皇太極心中一片蒼涼,失望至極,他再也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大汗,甚至做不到運籌帷幄之中,決勝於千裏之外,他和一個無助無奈無措的普通男人沒什麽區別,甚至比多鐸還不如,多鐸可以來求大汗,求大汗救小玉兒,可是他呢,他能去求助誰?他甚至想不出任何辦法可以救小玉兒?

苦笑一聲,小玉兒啊,真的已經成為他心中的軟肋,不能碰,不能摸,甚至想到就痛。

就在此時,濟爾哈朗的聲音響起,“大汗,濟爾哈朗有事告知大汗。”

皇太極神色一冷,又恢覆平靜,還是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大金大汗,“何事?進來說。”

濟爾哈朗手裏捧著一個紫檀簪子,“大汗,這是我們打掃戰場時候獲得,似乎是宮裏的手藝。”

皇太極立刻接過簪子,簪子的花樣十分熟悉,是一朵盛開的牡丹花,心念一動,難道是小玉兒特意留下,她為何會留下這枚簪子,難道有什麽特別含義?

突然想到上次裝有歃血盟書的紫檀木盒子,小玉兒是如何開啟檀木盒子的場景,閉目思索片刻,伸手扯下濟爾哈朗鎧甲上的胸針,用針在牡丹花中心用力戳去,果然簪子打開,裏面掉落一個揉捏緊緊的紙團。

皇太極忙打開紙團,上面畫著布防圖,正是歸化城和林丹汗的行宮,字跡清秀,不是小玉兒的又是誰的?

濟爾哈朗瞪大眼睛,驚嘆道,“十四福晉真是聰明過人。”見皇太極斜睨他一眼,鳳眸含霜,忙改口道,“和碩格格真是聰明過人。”

“大汗,有了這個布防圖,歸化城一切在我們掌握中,此時林丹汗被困已久,我們是不是可以攻打歸化城了?”

“此時不可,一來和碩格格在他們手中,二來還不到時候,靜觀其變。”

“是,大汗。”

多鐸回到自己的營帳後,去了後帳探望養傷的多爾袞,說起多爾袞受傷的經歷,也是挺倒黴的,剛到歸化城附近,趁著大金安營紮寨,林丹汗晚上時候來了個偷襲,雖說皇太極防範得當,但是架不住人家亂放冷箭,啪,多爾袞就中招了,背後中了一箭,只能趴著養傷。

雖說這個哥哥不靠譜,但是多鐸對他還是很好很體貼,一直照顧著他,如今哥哥的傷勢好的差不多,他也就放心了。

多爾袞很不痛快,他除了在大玉兒事情上磨磨唧唧之外,本質上也是一個勇猛的人,對林丹汗偷襲的事情惱恨不已,聽多鐸提到大汗的圍城策略,這幾日正努力活動身體,希望到時候能加入攻城,砍了林丹汗那個狗東西。

多鐸來的時候,多爾袞正在練習拉扯弓箭,左右開弓,“多鐸,你來了,今日戰事如何?”

多鐸猶豫了一會,還是將事情告知了多爾袞,大玉兒的事情他才懶得告訴,可是如今換成了小玉兒,還是要告訴哥哥。

“什麽,你說小玉兒被綁來歸化城?”多爾袞瞪大眼睛,“為何不救她出來?”

多鐸將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多爾袞,包括大汗答應退兵,林丹汗也沒應允,又說了大汗的起誓雲雲,最後加了一句,“哥,我去求了大汗,大汗答應一定會救出小玉兒。”

多爾袞搖頭苦笑,自己這個傻弟弟啊,他性格單純,如何想得到,大汗發出那樣的誓言,要不是對小玉兒情根深種,哪裏會這般關心則亂。

不要說多鐸去求大汗,就算是把刀架在大汗脖子上,估計他第一反應也是要救出小玉兒。

多爾袞嘆口氣,這也是他心中所想,可是如今,他已經沒有資格了。

多鐸卻並沒見到多爾袞神情異常,他握緊拳頭,神情嚴肅認真,多爾袞從未見過多鐸這般模樣,“哥,我一定會救出小玉兒,攻城的時候,我會沖在最前面,一定要救出她,萬一我要是有什麽事情,小玉兒就拜托哥哥了,求你看在你我兄弟一場,救出她。”

多爾袞覺得嗓子裏似乎被什麽哽住了,他這個弟弟是真的真的對小玉兒動了真心,“多鐸,你真的這麽喜歡小玉兒?”

多鐸奇怪的看了多爾袞一眼,這個問題還用問,他將手放在心臟處,“哥哥,她是我的命。”

多爾袞心中一滯,可是她也是你不能去得到的女人,因為大汗……大汗對她也是深情一片。

“多鐸,你有沒有想過,小玉兒可能喜歡別人,或者別人喜歡她,比如說大汗呢。”

多鐸咧嘴一笑,笑容俊朗又燦爛,“哥哥,小玉兒絕對不會喜歡別人,我知道她喜歡我,而且吳克善也答應我,他願意將小玉兒嫁給我,哥哥,我娶了小玉兒後,絕對不會再娶任何人,小玉兒以前和我說過,她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,那我就一生一世一雙人。”

多爾袞垂下眸子,一生一世一雙人?他如今終於明白什麽叫做一生一世一雙人,可是他卻把小玉兒弄丟了。

“多鐸,如果大汗喜歡她呢?”

多鐸壓根不信,“哥哥又在開玩笑,大汗那麽討厭小玉兒,還想殺了她,怎麽會喜歡她,只是如今小玉兒很乖巧,大汗對她印象稍微好一些,不會喜歡她的,哥哥杞人憂天。”

說完有些不好意思,眼睛亮晶晶的,“杞人憂天這個詞也是小玉兒教我的,小玉兒喜歡漢人的文化,我以後要好好學漢人的文化,她喜歡的,我都喜歡,小玉兒還說,不許我濫殺無辜,以後我也不會隨意濫殺無辜。”

多爾袞見弟弟英氣勃勃的臉上,滿滿的情意,他張了張口,想說大汗真的是喜歡小玉兒,想說上一次自己的和離也是被大汗設計逼迫,大汗對小玉兒勢在必得,他如何會相讓與他,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啊,可是望著多鐸星辰一般的眸子,多爾袞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。

神情有些頹然,“好了,多鐸,我有些累了,你先出去吧。”

多鐸猛然想到,哥哥與小玉兒和離,他還在這裏絮絮叨叨,擺明是在他心窩上捅刀子,忙抿唇不言,“哥哥,我先出去了。”

不提大金這邊如何動靜,且說林丹汗帶著葉晚晚進城後,越想越覺得懷疑,皇太極如果對布木布泰這般不在意,為何會說出那般狠話,而且他的模樣也不像裝模作樣,根據他對皇太極多年的了解,皇太極也不是那種沒事要挾要挾、打打嘴炮的男人。

這貨向來說一不二,而且心狠手辣,更是無情無義,太反常了,不符合大金大汗的人設。

他鷹目帶著戾氣,望向坐在旁邊的葉晚晚,難道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?會不會皇太極故意讓他的側福晉布木布泰被綁架,好到這歸化城來行事?

“布木布泰,你和皇太極究竟有什麽目的?”

葉晚晚見他問出這個問題,立刻明白這貨心中想什麽?她杏眸幽幽,一臉無助。

“我也不知道,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,為什麽我會來到這歸化城,為什麽皇太極要那般說,我什麽都不明白。”

林丹汗冷靜下來,對啊,布木布泰是被自己綁架來的,她就算再與皇太極約好,也不會知道自己會把她綁架來此。

語氣略微緩和,“我看皇太極也不像對你無情的樣子,莫不是你們有些誤會?”一雙鷹目緊緊盯著葉晚晚,觀察著她的細微表情。

葉晚晚臉上毫無任何變化,依然是茫然無措,“可是他要是對我好,為何開始不願意救我?要不是大汗和大福晉仁慈,我早就已經死了。”

是這個理,林丹汗想到開始送信過去,皇太極不屑一顧的樣子,又想到上一次交戰,皇太極恨不能讓自己馬上砍了布木布泰,這不是喜歡的樣子啊,難道真的是他誤解?

他忽然想到鑲白旗的旗主多鐸,不顧一切拼命地樣子,突然問道,“你和多鐸什麽關系?”

葉晚晚心中呵呵,面上卻露出笑意,“多鐸就像是我的哥哥,我們一起長大,他對我很好,我嫁給大汗後,他也對我很好。”

林丹汗心中冷笑一聲,他是個男人,男人的心理他很清楚,多鐸那副拼命的樣子,什麽哥哥妹妹,那是為了要救出心愛的女人,連命都不顧。

原來多鐸喜歡布木布泰,林丹汗與大金征戰多年,大金裏的勇士他多少了解一些,正白旗的多爾袞,鑲白旗的多鐸,鑲紅旗的岳托,還有鑲藍旗的濟爾哈朗,以及鑲黃旗的豪格,都是大汗手下一等一的勇士。

如果這樣說,那皇太極說狠話也可以理解為,他是為了拉攏多鐸與多爾袞兄弟,怎麽會有這樣男人,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女人,甚至為了勇士,可以什麽都不顧。

林丹汗還是有些半信半疑,不過不管怎麽說,布木布泰如果是皇太極顧念的女人,那就更好了,他要試試看,如果能用布木布泰釣出皇太極這條大魚最好,如果不能,釣出來多爾袞和多鐸兄弟二人也是好的。

他望了葉晚晚一眼,笑著道,“既然如此,那我寫一封信,問皇太極討要糧草,你可願意獻上些什麽?”

葉晚晚自然明白,從手上脫下一枚白玉鐲,遞給林丹汗,“大汗,你看這個可以嗎?”

林丹汗笑著點點頭,將白玉鐲遞給一名親衛,而後低聲吩咐幾句,那名親衛領命而去,不一會只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長長的慘叫聲,而後再無聲音,隨後親衛端著一個盒子進來。

盒子裏放著一只白皙的女人胳膊,胳膊斷裂處鮮血汩汩流出,盒裏不一會就盛滿鮮血,手腕上套著一枚白玉鐲子,正是葉晚晚的那枚。

林丹汗太兇殘了,葉晚晚嚇得臉色一白,不禁後退一步,林丹汗呵呵一笑,上前摟住她的腰,“不要怕,不過是個女奴,你放心,我不會這樣對你的,舍不得。”

勞資一定讓皇太極砍了你的狗頭,不對,是老子親手砍了你的狗頭。

葉晚晚心裏發著誓,面上卻是驚駭的模樣,扯住林丹汗的衣袖大哭起來,林丹汗無法,覺得自己也有些過了,哄了半天,葉晚晚才慢慢止住哭聲。

林丹汗派了使者,帶著那個盒子和信函去了皇太極大營,皇太極聽聞使者來了,忙命人帶進來,使者呈上信函,順便呈上盒子。

皇太極命額登打開盒子,而後就聽到額登悶哼一聲,隨即臉色煞白,皇太極心中一震,忙望過去,盒裏凝固著一層鮮血,裏面是一截白皙的斷臂,手腕上有一枚白玉手鐲,正是小玉兒平日裏所戴的白玉鐲。

皇太極只覺得眼前一黑,而後鼻中似乎有熱流留下,瞬間失去了知覺。

“大汗,大汗……”

不知道過了多久,皇太極醒了過來,身邊圍著額登和隨軍禦醫,禦醫見到皇太極醒來,大喜過望,“大汗醒了,大汗醒了。”

皇太極微微閉了閉鳳眸,心如刀絞,他定了定神,面無表情的問道,“怎麽樣了?”

“大汗是因為思慮過度,引起熱燒,故而鼻中出血,昏迷過去,我用針灸引去熱毒,不礙事了。”禦醫恭恭敬敬回道。

皇太極鳳眸瞪過去,嚇得禦醫寒毛直豎,“那個……那個手臂究竟是誰的?”

他覺得口舌幹燥起來,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完整,心裏只有一個念頭,若是小玉兒有任何傷害,他一定殺光察哈爾所有人,雞犬不留。

額登忙回道,“大汗,奴才審問了使者,不是小玉兒格格的,是一名女奴的,使者說林丹汗讓您親自押送五千石糧草,三天後到歸化城外五十裏處的桑原上,用糧草換人,不許帶其他人。”

皇太極一顆心似乎回到了原處,皺了皺眉,“還有呢?”

額登糾結一會,繼續說道,“使者說,林丹汗讓他轉告您,若是敢藏有八旗任何一支在桑原,下一次就是小玉兒格格的手。”

啪的一聲,皇太極將桌上杯子扔在地上,摔得粉碎,眸色沈沈,“林丹汗,我要把你碎屍萬段。”

頓了頓道,“去告知使者,我同意了。”

額登大驚失色,跪下哀求道,“大汗,萬萬不可,這是林丹汗的計謀,他要對大汗不利啊,您這是不顧性命啊。”

禦醫也忙跪下祈求著。

皇太極淡淡看了額登一眼,“那麽,就眼睜睜看著小玉兒死?我意已決,不必說了。”

額登扯住皇太極的衣角,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,“大汗啊,您是大金的大汗啊,豈能因為一個女人不顧自己,不顧大金啊,您不能啊。”

皇太極揮揮手,示意他不必說了,他想到剛才那一幕,心中就一陣後怕,他不能讓他最喜歡的女人成為這樣,無論如何,他必須救出小玉兒。

突然一個念頭閃過,皇太極思索片刻道,“小玉兒必須救,林丹汗也必須死,去命八旗旗主進來。”

“是,奴才領命。”

且說葉晚晚在等待的三天裏,躲在屋裏閉門不出,娜木鐘等人知道林丹汗要用她來換取糧草,都覺得很心疼,更舍不得她,相處一場,十分融洽。

娜木鐘甚至去向林丹汗求情,求他一定要保下布木布泰一命,林丹汗雖說未答應,也算默許,終究是男人做的決定,眾位福晉也只能黯然失色,卻無能無力。

葉晚晚躺在榻上,想著那天皇太極平靜的神情下隱藏的驚訝和慌張,她向來觀察入微,皇太極的表情可以瞞過任何人,卻瞞不過他,他是真的緊張自己,緊張到失去了平日裏的冷靜從容,他居然願意為了自己放林丹汗一條生路,願意退兵五十裏,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啊。

後來他發狠一樣的話,在眾人看來可能是因為他的計謀,但是葉晚晚知道,他說的是真話,若是自己真的有事,他一定會用察哈爾為自己殉葬。

她的心裏酸澀起來,他是大汗啊,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,可是他卻為了她方寸大亂,她原本以為他冷酷無情,不會為了任何人擾亂他想要問鼎天下的心,可是這一次她知道,若是為了自己,他願意放棄一切。

皇太極,呵,皇太極,是真的心裏有她啊,那她的心裏呢,她是有些心動吧。

葉晚晚覺得心煩意亂,她努力搖搖頭,搖去心裏的旖念,她不能對任何人心動,誰也不能。

心中謀劃起三天後的事情,不知道皇太極能不能看到自己留的那個簪子,若是看不到那可糟糕了。

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,這日,林丹汗從歸化城點了一萬精兵,帶著葉晚晚一起,晃晃悠悠去了城外五十裏地的桑原。

桑原顧名思義就是一片草原,此時三月天末,天氣依然寒冷,原上只有剛剛解凍的凍土與參差不齊的野草,零星點綴著幾朵紅紅白白的野花,更顯得蒼茫。

皇太極早已等在桑原,前面廣闊的原上,整整齊齊擺放著幾百輛車,車上堆滿了一包包的糧草,而他身後僅僅帶著幾十名親衛軍。

葉晚晚瞪大了眼睛,氣急敗壞,皇太極瘋了嗎,他真的按照林丹汗的要求孤身前來,幾十名親衛軍算什麽,和林丹汗一萬精兵想比,就算以一當百,也如羊入虎口,他為了救自己,居然真的什麽都答應。

心裏又酸又難過,眼淚唰的一下落下來,皇太極遠遠見她哭泣,皺了皺眉頭,心中一痛,難道是林丹汗又欺負她?

語氣冷冷道,“林丹汗,這裏是五千石糧草,你點點看,馬上放了她。”

林丹汗沈默不言,直到幾名親信跑馬過來,對著他耳語,他們跑遍四周,均未發現大金的伏兵,而後幾名察哈爾士兵也來稟告,他們檢查過前面幾輛糧車,全是糧草。

林丹汗終於放心,大笑起來,“皇太極,你還真是個情種,為了個女人,真的願意來送死,哈哈,我還以為你真的冷酷無情了,原來還是喜歡這個小美人,好,既然你言而有信,我也不能食言,來人,放布木布泰過去。”

一名近衛過來松開葉晚晚手上的繩索,放她過去。

葉晚晚拎起裙裾,向皇太極奔去,奔到他的面前,兩人靜靜而立,葉晚晚眼淚突然落下,“皇太極。”

皇太極鳳眸含著如水般的溫柔,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鴉發,烏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她,那裏籠著一層煙霧,溫暖多情又和煦。

猝不及防,他伸手攬住她的腰,將她緊緊摟在懷裏,他摟得那麽緊,似乎怕再松開,懷裏的小姑娘就又消失不見,他的鎧甲弄得她有些痛,可她甘之如飴,只覺得和心中的甜蜜比起來,這點痛算什麽了?

“小玉兒,你沒事就好。”

皇太極的語氣淡漠又平靜,葉晚晚卻聽出其中包含的種種情意,千般情絲萬種相思,她都聽得出來。

林丹汗冷哼一聲,“皇太極,你別卿卿我我了,你這個側福晉可不是省油的燈,騙得我好苦,你們一個都逃不了,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。”

葉晚晚轉眸望著林丹汗身後的一萬精兵,又想哭了,“皇太極,你怎麽這麽傻,為什麽要冒險來救我,你是大金的大汗啊?”

“可我也是你的先生。”皇太極笑著在葉晚晚耳邊低語道。

葉晚晚見他神情從容,秀逸倜儻,面對林丹汗的一萬精兵視若無物,心中也慢慢鎮靜下來,伸手拔出皇太極身邊近衛的長刀,橫在皇太極身前,“大汗,我保護你。”

皇太極忍俊不禁,心中又好笑又感動,這個小玉兒啊,真是他的寶貝,對他一心一意的寶貝。

伸手握住葉晚晚的手,奪下她手裏的長刀,將她藏到身後,“不礙事,大金的大汗還護不了他的女人?”

他揮了揮手,一名親衛從懷裏掏出一個螺號,吹了起來,只見每輛車下突然爬出幾名身穿黃色鎧甲的正黃旗旗兵,他們從懷裏掏出匕首,劃開車上的糧包,每個裏面都滾出來一名旗兵。

這些旗兵身穿黃色鎧甲,雖說頭頂糧草有些狼狽,可是依舊難掩威風,正是皇太極最精銳的兩黃旗。

林丹汗目瞪口呆,“皇太極,你竟然敢欺騙我?”

皇太極並不答話,神情淡淡看著遠處,忽然黑煙滾滾從遠處升起,正是歸化城的方向。

他手上長弓搖搖指去,“林丹汗,不要怪我沒提醒你,再不回去救援,我的兩白旗就要踏平歸化城,你的歸化城就是大金的。”

林丹汗倉促回眸,果真見到歸化城方向狼煙滾滾,他心中恨極,指著皇太極大聲喝道,“你居然調虎離山?”

皇太極冷冷望著他,“調虎離山?你也配?你用我最愛的女人要挾我,我就要你成為喪家之犬。”

林丹汗氣急敗壞,撥轉馬頭,帶領一萬精兵往歸化城方向疾馳而去,皇太極的兩黃旗隨即追擊而去。

葉晚晚笑著拍拍手,“大汗,要是我沒猜錯的話,其實您並沒有攻打歸化城,您一定是在去歸化城的途中埋伏了精兵,讓他們放了把火而已,這叫瞞天過海,手到擒來,等到林丹汗大敗,就是您攻城之時。”

皇太極抿唇輕笑,這個小滑頭真是冰雪聰明,他伸手攬住葉晚晚的腰,翻身躍上踏雪,將小姑娘摟在懷裏,在她唇上啄了又啄,方才依依不舍放開,而後用披風裹得緊緊地。

“走吧,進歸化城。”

葉晚晚心中忽然一動,想到歸化城裏有娜木鐘,有竇土門福晉,還有蘇泰福晉,皇太極這是要見到他的後宮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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